宋时煦慢慢的睁开眼睛,慵懒的看了过去,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无非是臣不能胜任、往外推的话。
小公公低头,高举着手里的奏折,忽的感觉手上重力消失了。
一抬眼,宋时煦正翻开了丞相府的奏折。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上头的黑色字迹,忽的瞳孔一震,这个人瞬间回神儿。
宋时煦“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头紧紧地捏着奏折。
小公公欲哭无泪,双腿一弯,异常丝滑的跪了下去。
恐惧的抖着声线,“陛下,陛下息怒。”
他叫苦连天,必定是丞相大人又把陛下给惹生气了!
惹生气就生气吧,倒霉的是我们。
小公公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地面,只气御书房的地板太严丝合缝了,连个可怜的地缝儿都不给我留。
宋时煦担忧充斥着整个身子,眸底划过了一抹焦虑、愧疚,“丞相怎么会顽疾复发?”
“怎么会病的起不来床呢?”
宋时煦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满脸血丝,一个瘸着腿,当然是郭宇和郑钰了。
“哦!朕明白了。”宋时煦打了一个响指,“必定是他们二人。”
“走,朕要去探望丞相。”
“等有时间再好好收拾他们俩!”
宋时煦飞快的小跑了出去,小公公看着逐渐走远的人影儿,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浩浩荡荡的銮驾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整条黑暗的街道都被照亮了。
此刻的丞相府大门紧闭,纵使是皇帝亲临,也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架势。
门口的侍卫们一排排的跪在地上。
阿莫也如他们一样,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挡住了大门口。
阿莫听着“哒哒”的脚步声,紧紧的攥了攥手里的剑。
直到他垂着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龙纹鞋子,他才说道:“陛下驾临,主子本应该亲自迎接。”
“可是,主子顽疾复发,正卧床不起,不能亲身迎接,请陛下恕罪。”
宋时煦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无妨。”
说完之后,他抬脚就要朝着大门口走去。
阿莫不退让的说道:“陛下恕罪,主子吩咐了,谁也不见。”
宋时煦心情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像是恶狼低吼一般的说道:“连朕也不行?”
一根筋的阿莫直言道:“主子说,是个人都不行!”
宋时煦被他噎了一下,吸了一口气,丞相府那扇紧闭的门就像是囚禁了挚爱一般,他咆哮道:“朕今日若是强闯呢?”
“既如此,请陛下恕罪。”
阿莫说完,带领着相府的侍卫们一个挽着一个的挡在了门口,那架势颇有一副就算你拔刀砍我,我也不让开。
宋时煦咬着牙根儿,愤愤然的瞪着他们,怒气焚烧的眸子里露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一旁的禁军也挺了上去,指着阿莫斥责道:“陛下亲临,丞相居然闭门不开,这是要造反吗?”
还没等阿莫反驳,只听见“砰”的一声,禁军被人踹了一脚,整个身子拍在了旁边儿的柱子上。
踹他的宋时煦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脚,“丞相的忠心朕都明白。”
“污蔑丞相,罪名你可担待的起?”
禁军一个翻身,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宋时煦泄了气儿,望着紧闭的门,“既然丞相大人不见,想来是怕君前失仪,朕、就先回宫了。”
“朕会派御医前来诊治。”
“等丞相大人身子好转,朕再来探望。”
阿莫一听,连忙带人跪地拱手,“臣恭送陛下。”
宋时煦说完了之后,三步一回头的,依依不舍的踏上了撵轿。
当撵轿走到了拐角处的时候,宋时煦突然喊了一句,“停下!”
他三两下蹦了下来,“銮驾先行回宫。”
跟在一旁的小公公急忙说道:“陛下一人独行,奴才不放心呐,不如叫几个人护着?”
宋时煦没好气儿的反问道:“你胆子真够大的,连朕的决定都要质疑了?”
小公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膝盖又放在了地上,“陛下,奴才知错。”
宋时煦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面鼓在轰隆隆的敲着,今天必须要见到丞相,不论用什么办法。
哪怕是学梁上君子。
丞相府,后院儿正中间的卧房烛灯微弱,但依稀能看见三两个身影儿急匆匆的忙碌着。
阿莫推门而入,小声的遣散了屋子里的小厮、府医。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阿莫压低了脚步,走到了屏风后边儿。
阿莫伏在沈亦安的床边儿,“主子料事如神,陛下果然没有贸然闯入。”
沈亦安坐在床上,倚靠在床边儿的立柱上,精气神儿十足,一点儿都不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
“主子,折腾了一天,早些歇着吧。”
沈亦安颔首,“也好。”
阿莫点头,转身把正在燃烧着的药炉子熄灭了,此时的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儿,苦涩得很。
在阿莫临出门的时候,顺手也把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寂之中,只有米白色的月光倾斜而下。
沈亦安本来生的就白,米白月光打在脸上,血色全无,像是一个睡不醒的“美人”一般。
宋时煦偷偷摸摸的摸上了丞相府的屋顶,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个丞相府。
布局规整,一般来说前院儿是正堂,而后院则是居住之地,东西两侧厢房,中间的一定就是沈亦安的屋子。
宋时煦找到了方向,朝着哪儿就飞了下去,一个翻身旋转,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门口。
他偷眼看着里头,焦急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一走进门,浓厚的药味儿充斥着他的整个鼻腔,宋时煦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药如此苦涩,亦安哥哥是怎么下咽的?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沈亦安。
宋时煦难掩激动的心,慢慢的挪动了过去。
此刻的沈亦安正处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之见,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唔囔着问了一句,“阿莫吗?怎么还没走?”
宋时煦微红了眼,鼻头儿也有点发酸,听听,这声音都变了!
这是被人气的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