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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什么时候才单身

  沈辞盈回到家的时候,许雁临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中握着游戏机手柄,在他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屏幕上赫然出现的红字宣告了Game over。

  许雁临的游戏结束了,沈辞盈也刚刚结束和男友季循的约会。

  假如也算约会的话。

  “回来了。”

  他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偏了偏身体,手肘抵在桌面上撑着脸,脸上挂着笑,姿态全然放松。

  沈辞盈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刚想说些什么,忽而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席卷全身,许雁临总喜欢搞一些突然袭击,拦腰抱住他往自己怀里带,只是他坐在地上,距离落差过大,沈辞盈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两侧。

  两个人的距离猛地被拉得很近,几乎额头相抵。

  许雁临的长相大约很适合装乖,他的面部轮廓很柔和流畅,19岁的年纪还带着未曾退去的乖张,看向沈辞盈的眼神绝对称不上乖巧温顺,抬起眼皮看人的时候带着些许俯视的意思,于是眼尾上挑,又多一点风流。

  沈辞盈迟钝地想,自己刚才选择靠近这个人的决定是个完完全全的错误。

  可这样的误判他已经做过太多次,总也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

  沈辞盈不笑的时候会显得有些过于亲疏有别,偏偏许雁临喜欢他这副模样喜欢得没边儿了,他只需要稍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垂下来的细碎的额发,在空调吹出来的风里轻轻晃动,时不时扫过眼角那颗红色的痣。

  好像扫在自己心上,叫人忍不住看着看着就入了神,有什么隐秘的情愫化作无形的推力,促使着他吻上去。

  那颗痣,就是沈辞盈的欲望具象化之后的载体,许雁临很喜欢那里,指腹擦过许多次,望着出神许多次,情到浓时也吻过许多次。

  好像吻到那颗痣,就是窥见了沈辞盈那颗吝啬袒露的心,他总这样固执地认为。

  两人安静许久,谁也没有兀自开口说话,在他们中间流逝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时间,和捉不住的隐秘心事。

  朦朦胧胧又明目张胆的,不被宣之于口却又心知肚明的。

  沈辞盈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仔细感觉了好一会儿,神色终于放松下来:“烧退了。”

  “下午就不烧了。”

  沈辞盈问他,“你今晚不应该在学校吗?回来做什么。”

  “想回家看看,毕竟总有那么少部分人很没有眼力见儿,保不齐就喜欢干一些鸠占鹊巢的蠢事来。”

  许雁临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像过去很多次他注视着沈辞盈那样,又在对方汪汪放松警惕时突然进攻,一再攻陷他的防线。

  他甚至很亲昵地蹭了蹭沈辞盈的脸,头发从那上面擦过去,有点儿痒。

  旋即沈辞盈听到他略微变得低沉的声调:“毕竟这个家里,本来就应该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容不下第三个。”

  沈辞盈没有回应他,仿佛他是什么无理取闹,闹脾气的熊孩子,以至于他不屑分出心神来安抚许雁临。

  “这是我和你的家,只有我和你。”

  ——“谁要是不知死活地凑过来,我就弄死他。”

  ——“哥,到时候你会帮我善后吗?”

  那些细密而轻柔的吻落在他脸上,带着夏日晚风吹过树梢时迎面扫过来的温度,沈辞盈的脸上落了一场雨,许雁临看不到,只有沈辞盈自己知晓。

  沈辞盈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这几秒的间隙里已然做了决定,只是许雁临不被允许拥有第一知情权。

  “回家了也不换睡衣,脏死了,今晚别进我房间。”

  沈辞盈的口吻很冷淡,手指揪着对方的衣领,看了几秒后嫌弃地撇了撇嘴角,移开眼睛不看了。

  他仅仅比许雁临大三岁,却总喜欢摆出一副家长教训孩子的姿态来,他把许雁临从一个没把管没妈教的小破孩儿养到如今时不时就要对他动手动脚的成年人,也是很不容易的。

  “也不许我上你的床睡觉吗?”

  他凑过来,想要同怀里人接吻,然而对方却往后撤了撤,于是他的唇瓣只从沈辞盈的唇角擦了过去。

  这一丁半点儿的接触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解许雁临心头野蛮滋生的欲望。

  "废话,谁会喜欢脏孩子。”

  沈辞盈蹙着眉,素日里就没什么太大波澜的眉眼会显得更为疏远,可嫌弃的人是他,转而捏着对方下颌同人家对视的也是他。

  叫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隔着一层薄薄的雾。

  “不喜欢脏孩子,当初还肯把我捡回家?沈辞盈,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嘴硬啊。”

  “谁知道呢?”

  坐在他怀里的人绝不肯落他下风,稍稍扬起下巴,眼睫虽然低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可神色却是倨傲的,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落在许雁临身上的视线也是轻飘飘的。

  口中说出的话却尖锐非常,“可能破天荒的,少有的那点儿怜悯心作祟吧。”

  他说完之后就立即凑了过来,枕着许雁临的肩膀,双手环着对方的后颈,百无聊赖似的在那里又揉又捏,脸上出现一些显而易见的困倦来,那种在完全放松下来之后才会出现的倦怠,只有许雁临看得到。

  仿佛刚才那句话是一场无聊的对峙中随口一说的战前宣言,不带任何杀伤力,他们不再有针尖对麦芒的尖锐,倒生出些诡异的浓情蜜意来。

  许雁临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沈辞盈眼睛都没睁开,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别乱动。”

  许雁临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伸出手从他的耳廓那里擦过去,轻飘飘的,拨了拨沈辞盈的头发,发丝从指尖绕过去。

  假如忽略他们两相依偎的模样,大约真的会叫人觉得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

  “今天和男朋友约会,都做什么了,开心吗?”

  沈辞盈懒懒地睁了睁眼,瞥见自己被他捏着的手指,少见地展现出好心情。

  他原本有一件很高兴的事要和他分享,但这一秒他又改了主意,反握住许雁临的手腕:“一般,吃饭、看电影,每次不都这样。”

  许雁临小时候喜欢粘着他,长大了喜欢亲他,一般这种时候他的耐心就好得出奇,笑盈盈地问:“觉得没意思?”

  “嗯。”

  许雁临就笑。

  旁人对沈辞盈误解颇深,却有一个纠正不过来的错误认知,他们总觉得沈辞盈是那种只要给予足够的耐心就能焐热他的心脏的人,对此,许雁临嗤之以鼻。

  他忽而有了兴趣想和和沈辞盈探讨这个问题,然而当事人不过三言两语给了他回答——

  “是他们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总以为能够驯服或是征服别人,成为某个例外,自以为招式高明实则名不副实,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任何事,怪不得我。”

  沈辞盈说的从来都是“试一试”,从未下过定论,说自己一定爱谁。

  许雁临搂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辞盈换了跨坐的姿势,他得仰着脸抬起头看他,眼睛弯了弯,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纵容:

  “你什么时候说话可以不要那么文绉绉的?搞得像是写议论文似的。”

  “是你非要问我的,许雁临。”

  沈辞盈直起身,不复方才依赖他的姿态,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覆上他的脖子缓慢收紧,像有意放缓速度的一场凌迟,为了等到许雁临的叫停声。

  然而并没有。

  许雁临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就开始慢条斯理地解他的衣服扣子,敷衍似的应答几声,最后在咬上他的脖颈时模糊不清地说:

  “当然怨不得你,你做得很好,哥。”

  他感觉自己被咬得很疼,低头一看,那个狗东西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他讲话。

  于是他很不满地补充道:“也是你非要让我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才肯罢休的,你这个难缠的混蛋。”

  “嗯嗯,知道了,手抬起来一下,衣服不好脱。”

  “……又犯浑。”

  他的声音很快被许雁临堵了回去,那人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使他的神经有些过于兴奋,以至于他紧紧抱着沈辞盈,双手从腰部游移到对方薄成一片的脊背,五指分开地尽可能占据更多的皮肤面积。

  沈辞盈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他的上下唇瓣就被人咬出血来,沈辞盈被痛得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会咬人的蝴蝶。”

  许雁临碰了碰沈辞盈嘴角的小伤口,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他翻了个身两个人上下位置互换,许雁临低垂着脸,咬伤沈辞盈的人是他,见到伤口兀自心疼的人也是他。

  许雁临很有兴致地问:“哥,做蝴蝶做腻了,改做蜜蜂了吗?”

  沈辞盈不知道他这些幼稚的说辞到底从何而来,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和蝴蝶相似,姑且将这当作许雁临胡闹的玩笑话。

  “沈辞盈,你什么时候才单身?”

  “这叫什么话?”

  沈辞盈懒洋洋地瞧着他,一下又一下地在许雁临的侧脸印上一个又一个的吻,吐出的气息滚烫又撩拨。

  上半身竭力抬起悬空接吻的姿势太费力,他重新落回去,眼角的发丝遮住了那颗痣,又被许雁临拨开。

  沈辞盈的脑袋偏了偏,歪着头对他笑: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许雁临。”

  他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伸出手抚摸对方温热的脸颊,轻声细语的。